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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日誌

鄉村式讓座


圖片來源︰http://www.wakagiri.com/wakagiri/aoyama/dictionary/jyoshiki-syakai1.htm

  早前《明報》特意帶同攝影記者,進入地鐵車廂採訪,報道乘客不讓座的情況,弄得好像市民大眾有必要知道如此新聞,結果掀起網民熱烈討論,以至爭辯。有人對不讓座者大加鞭撻,指出箇中「缺德」之處,而《明報》報道也多少反映如此想法。該否把讓座提升至有德缺德,尚可討論,在此之前,先看以下情況,一般港人會如何評價。

  第一個是德蘭修女。她在年少時得蒙聖召,以扶助貧窮為職志,二十七歲時到印度一間貴族學校教書,後來當上校長,眼見校外就是貧民窟,校內卻一片昇平,深感須更着實從事扶貧工作,便向梵帝岡總會請求離開所屬修女會,結果教宗允許她以自由身份行善。一九五零年,德蘭修女在加爾各答成立「博濟會」,專門收容患上絕症、瀕死人士,儘量挽救生命。部分病人即使最後仍然離世,也感到世上還有人關懷自己,有尊嚴地度過不久的餘生,而非橫屍街頭。

  第二個是日本戰國時代的武將島左近。當時有個大名,叫石田三成,他賞識島左近的軍事才能,以自己俸祿的一半(二萬石)羅致他為家臣。二萬石雖是個大數目,但島左近是個連豐臣秀吉也欣賞的知名武將,不乏願以重金禮聘的大名垂青。島左近卻認為石田三成以自己一半的俸祿招請他,充滿誠意,好像視如自己人,便答應侍於麾下。後來石田三成領地增多,獲得租稅約二十萬石,他想增加島左近的俸祿,島左近卻回應︰「現在我的俸祿已足夠,請賞賜其他人。」

  德蘭修女多半獲得港人敬重瞻仰,直是仰望至一個遙不可及的高度,認為她是諾貝爾和平獎得主、濟世為懷、悲天憫人、慈愛滿溢……卻太純淨聖潔,自己一個平民百姓,是不可能超凡入聖的。結果把捨己為人的榜樣推上神檯,不打算學效。即使不把德蘭修女封為後無來者的聖人,港人靈活的腦筋也習慣為人解決問題,提出︰何必呢?在貧民窟附近的學校服務,也可以扶貧呢,大可搞些募捐活動,萬大事有市場推廣嘛。脫離修女會這大靠山,還要穿上印度的貧民服裝,要扶貧,也不須虐待自己的。

  對於島左近,港人應多譏為「不識時務」。既然老闆已願意加薪,而以往的聘用條件是吃掉他一半薪水的,今天公司取得更豐厚的利潤,理應分紅了吧,沒有一半也該議價到三分之一。後來島左近也夠愚蠢,沒有因為石田三成勢孤力弱而另投他主,還為他戰死沙場。倘若島左近想通「東家唔打打西家」,放棄這些執着,便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啊!

  德蘭修女及島左近放棄利益,以意義為行事的目標,該意義是令別人得益處,這是利他行為。讓座的性質是一樣,雖然程度有深淺,但不可否定這也是一種以別人的福祉為優先的利他行為。讓座議論,近來鬧成爭吵,批評不讓座者的,有多少人高舉並踐行德蘭修女和島左近的價值取向,在現實生活中不會恥笑此流「不懂為自己着想」、「老好人」?沒有如此價值取向,而要求其他人作出利他行為,只是主觀地向長者、孕婦、手抱嬰孩的人投射「好慘」、「好辛苦」的形象,又對年輕人及未讓座者橫加「只顧打手機」、「不敬老」、「沒愛心」、「冷漠」等粗淺的批判。這是鄉村式的道德倫理,其體系中,沒有邁向崇高價值的理念,卻有在旁指罵的三姑六婆態度,不但無助公德進展,還膚淺地鼓吹外顯、表面的好行為。

  應否讓座、何時該讓座尚可討論,若認真商議,不同人士或有可改進的餘地。然而,對於捨己為人的高標準,報以否定甚至嗤笑之輩,在讓不讓座這議題上,還是先退回鄉村考慮清楚為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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